零點鐘響。 他踏足午夜廊道,摸索出路。 一直以來,他被困於幽暗囹圄,未曾想過逃離一事。 卻於某日,聽聞窗櫺邊那鳥語啁啾,訴說外界美好事物…… 動搖了。 心中滋生離去念頭,他嚮往著,澄黃流光傾洩滿地的光景。 那將是身陷囚牢的他,窮其一生未見美景。 天天夜夜,諦聽鳥喙傾言,愈生堅定的出逃念頭。 擇出適當的某日,開始行動。 視線彼方晦暗無比,沿途摸著斷垣磚瓦,探索逃生之口。 即便一路顛頗,摔倒、爬起、跪地、站挺,他仍舊堅持一己之念,決心出走。 滿身傷痕,終於來到森幽大門,他舉起藕臂,奮力一推…… 遍地緋紅,充斥眼底。 刺鼻煙硝,滿溢鼻腔。 為、什、麼、會、這、樣? 這般景象震撼心頭,不是他憧憬的美麗風景,而是絕決的悲慘世界。 被騙了。 此刻充縈腦海的,只有這個念頭。 不過是場遊戲嗎? 他婆娑著沙啞喉頭問道,卻無人能答。 他再也不相信流言蜚語,只聽從內心最深處的願望。 「吶、可以跟我說說,外面的世界是長什麼樣子嗎?」童稚的他,天真地如此問道。 被問之人興趣缺缺,僅是頜首望向他,『待你長大之後,出了這扇門便知曉。』恍若無聲地答覆,被他盡收眼底。 引頸企盼,他如願成長,推開束縛自己多年的門扉…… 他、回來了。 他回到當初限制己身自由的那扇門後,眸畔流淌緋紅血淚,決絕地望向門外彼方,「為什麼,這世界是如此醜惡至極呢?」 再度陷入形單影隻的從前。 殘破不堪的巷弄,晦暗的猶如黑墨一般,恍若一碰,就會被吞噬進無止盡的深淵。 因此沒有人敢輕易踏入當中… 孰不知,裡頭正躺著一具,被野狗啃噬到面目全非的、屍體。 噢、不,那已經是屍塊的程度了。 他嘲諷地站在碎裂的「自己」旁、如此想著。 他獨自走著。 獨自走在空無一人的巷弄。 相鄰甚近的高大牆面,照不進任何一絲光線,好暗、好暗。 灰暗中夾雜著懾人的壓迫感,令他喘不過氣,喘不、過氣。 我想逃離這裏。 他心裡這麼想著。 於是他開始狂奔,沒有計畫地、狂奔。 巷弄如潛伏在草叢中的蟒蛇般,狡詐地蜿蜒著,讓他尋不出盡頭,沒有、盡頭。 這是哪裏?他問。 就是這裏。他答。 週遭還是一片慘澹。 令人摸不著頭緒的黑,肆無忌憚地渲染著這個空間,渲染、空間。 我想出去。流淚。 不能出去。微笑。 他開始矛盾了。 為什麼會有這裏?為什麼他會在這裏?為什麼這裏什麼都沒有?為什麼這裏是如此的…絕望。 任眼淚恣意地流淌在雙頰上,劃出一道道輕輕、清清的水痕。 無法逃離這裏。絕望。 能夠逃離這裏。曙光。 頃刻,他明瞭了。 而後,一面牆印入眼簾,他緩步走上前,伸出冰冷的右手、觸上。 似乎是回應他,牆面映照著,跟他樣貌相同的人兒,相同、人兒。 『他』伸出的,也是右手。 謝謝你。他說。 不客氣。『他』道。 他與『他』相視而笑,相視、而笑。 終於,逃離這裏。嘴角上揚。 其實,從未逃離。淚眼婆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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